第七十三章分开

    程小满上楼时，脚步没有一丝犹豫。

    她心里已经凉透了。那些话像脏水一样砸在她身上，一句比一句恶心，溅得她浑身发冷。她甚至懒得再辩驳。说出口的东西就是子弹，再怎么解释也收不回去了。

    卧室里灯光很亮，亮得让她头疼。程小满进去衣帽间推开柜门，伸手把那几件衣服扯了下来，迭都懒得迭，直接塞进行李箱里。她在这个家的痕迹并不多，几件换洗衣物，一排化妆品，一点零碎。打开柜子，里面空空荡荡，好像她从来没真正属于过这里。

    化妆品一个个塞进化妆包，再放进行李箱的夹层。拉链一拽，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不到二十分钟，所有东西都被收拾干净。

    小小的一只行李箱，却把她和池闻的全部牵连都装下了。

    楼下。

    池闻坐在原地。那根香肠滚落的痕迹还在地板上，他却连看都懒得看。

    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在转：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想起那天回来后，把手机递给她让她订位置，自己进了浴室。可就是那一刻，真相落到她眼里。之后她的疏离，不是幻觉，而是她在慢慢退开。

    池闻抬手压了压额头，指尖冰凉。心口像被掏空，他能清晰感到那种下坠感，像是整个人被扔进了深井里，越挣扎越沉。

    他不是没有后悔。刚刚的话像刀子，刀刀捅在自己心窝。他一时口快，把最脏的念头推给她。可那不是他心里想的。真正想的，是把她紧紧拽住，别放。可到嘴边全是恶毒的字眼。

    他咬紧牙关，指节泛白。心底的傲气在一点点碎裂，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该低头。可不是为了示弱，是因为怕——怕就这样失去她了。

    他刚起身，楼梯上传来轻轻的拖轮声。

    女人拎着一只行李箱下来了。

    小小的箱子，却让他呼吸骤然一窒。那是判决书，彻底的他完了。

    “程小满。”

    他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声音压得很低，喉咙像是磨出来的砂砾：“别走。那些话不该说的，我气糊涂了。你要骂我打我都行，但别走。”

    程小满停下，抬眼望着他。她的眼神里已经没有愤怒，只有冷静后的疏离。那种冷静，比吵架更让人绝望。

    “放开吧。”她的声音低沉，却很清晰，“就这样吧，池闻。你真正需要不是我，只是有人陪在你身边而已。”

    池闻怔住，手指却还死死扣着她，不愿松开。

    他的唇一张一合，嗓子里像是堵着石头。最后，他还是松了。力气像是被抽空，手从她的手腕上滑落。

    沉默蔓延开来。

    客厅里只有呼吸声。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破碎：“那家产呢……你也不要了？”

    小家产像是听懂了似的，从沙发底下窜出来，围着两人脚边转了几圈，最后扑在程小满裤脚上，小爪子死死抓着，不肯撒开。

    程小满低头，眼神闪动了一瞬，心里被扯痛。

    她蹲下身，伸手把小家产抱了起来，毛茸茸的小脑袋还往她怀里拱。程小满忍住心头涌起的酸意，把小家产送到池闻怀里。

    “不要了。”她直直盯着他，一字一顿，“都不要了。”

    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刮过池闻的耳膜。

    他抱着小家产，愣愣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女人一步一步走远。

    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屋子陷入死寂。

    ——

    池闻低下头，小家产还在他怀里拱，发出低低的呜咽。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是湿的。泪水顺着下巴滴落，他伸手去抹，才猛地愣住——他上一次哭，还是父母把都他留在了这栋房子里那天。

    胸口一阵发闷，他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本能地攥进掌心，掌心里都是汗。肩膀一下一下微微抽动，他竭力控制，却压不住那股感觉往上涌。

    小家产的爪子轻轻扒着他的衣服，像是怕他要散架。

    池闻低声喘息着，嗓子眼火烧一样，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