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幽魂,也是会索命的。 道观之门紧闭,朱漆斑驳脱落,满目皆显荒凉之景。 谢砚叩门叩了半晌,道观门才在吱呀声里打开。 一个道童打扮的少年郎映入眼帘。 风吹,道童微微缩了缩脖颈,颤声道“此道观已然废弃,若道长是来此寻求庇佑、进献香火的,只怕需徒劳无功,还请另寻他处庙宇以慰心灵。” 谢砚淡淡道“偶然自山脚下路过,遥遥见山腰坐落着一座颇具韵味的道观,便上来瞧一瞧。” “不祈福进香,也得添些香火钱。” 谢砚袖子微动,鼓囊囊的荷包出现在掌心“还请小道长收下。” 道童眨巴眨巴眼睛,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小声道“这道观真不灵的,你的香火钱要打水漂了。” 谢砚把荷包递了过去“心诚则灵。” “小道长,可愿意让我们夫妇入内一观?” 道童感受着掌心沉甸甸的荷包,清亮亮还稚气未脱眼睛扫过面前这对好看的有些过分的夫妇。 原来是夫妇啊。 他还以为是兄妹。 梳着妇人发髻的该女子,朱唇红润,雪肤如玉,初见之下,黑眸清澈冷冽,颇具摄人魂魄之力;然细观之下,又可见其眸中蕴含浅浅的豁达笑意,充满勃勃生机。 就好似道观里唯一还活着的那株青松。 反倒是一直在言语的男子,一举一动温润守礼,却叫人后脊生寒。 “请。” 吱呀声再次响起。 只错开一条缝儿的朱漆观门大开。 道观里,也是一片萧索。 唯有三清殿前,一株青松郁郁葱葱,浓绿笔直。 与道观内外风貌,格格不入。 陆明朝入内,拜了一拜。 “小道长自去忙吧,不用特意照看我们夫妇。” 道童再一次想到了沉甸甸的荷包,叮嘱道“后院厢房住了一对老年丧子的可怜人,似是受哀恸之下生了癔症,虽有儿媳儿看护,但还是会时常会闹出些动静,怪吓人的,你们避着点儿走。” 谢砚颔首“道谢小道长告知。” 道童捏着荷包,一步三回头。 谢砚与陆明朝对视一眼“哀恸之下生了癔症?” 陆明朝摇摇头“不止。” “去瞧瞧就是。” 陆明朝与谢砚相携朝道观厢房位置走去。 道观废弃,所言应不虚。 一路走来,寥寥数人,还都是发须皆白身型佝偻的老道士,浑身的暮气与荒凉的道观融为一体。 厢房墙边的石墩上坐着一位头发凌乱,衣衫也很是不整洁的妇人,又哭又笑,时不时还哼唱两句哄孩子的歌谣。 手中握着一把枯黄的杂草,一根根扔下又一根根捡起地再一根根扔下,周而复始。 陆明朝对孙夫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县令夫人的赏梅宴上,孙夫人趾高气扬的斥责她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再次相见,孙夫人如同疯妇。 院子里的雪还没有化干净,踩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 孙夫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木讷呆滞的神情在看到陆明朝的一刹那转为彻骨的恨。 见状,陆明朝遥遥施了一礼。 孙夫人手中枯黄的杂草尽数落在地上。 “陆明朝!”孙夫人一字一顿,声音艰涩又干哑,磕绊且不自然,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你去死,去死!” “你该死!” 谢砚下意识要挡在陆明朝身前。 陆明朝拉着谢砚的袖子,微微摇头,无声道“不必。” 孙夫人伤不到她。 她也无惧孙夫人。 陆明朝缓步上前,在距离孙夫人三尺远处站定,微微侧头,嘴角勾出一抹冷冽的笑意“该死的人真的是我吗?” “孙夫人!” “我与令郎的仇怨了在了县衙公堂上,他劣迹斑斑罄竹难书,但我可没有逼死他。” “自始至终,我都未行大乾律法外的事。” “孙夫人自诩爱子如命,这段时日午夜梦回,可曾梦到过令郎鲜血淋漓的模样?” “还是说,将过错归罪于我,孙夫人可以自欺欺人心安理得些。” 孙夫人觉得似是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杀意仇恨无处着落。 目光幽深凝视,只觉得暗淡的天光落在陆明朝脸上照出侧脸阴影,如寂静寒岭,无端让她生出几分心惊。 诛心之言! 诛心之言! 最可笑的是,她明知是诛心之言,却忍不住附和赞同。 “偶遇也是缘分,恰好有一好消息……” “谢陆氏!” “陆明朝!” 两道饱含恶意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陆明朝清晰而敏锐的察觉到声音出现的那一刻,孙夫人眼神中的恨意陡然浓郁。 眸光微闪,暗自将孙夫人的反应记在心间。 转身,视线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孙老爷的和曲莹这对公媳从一间厢房出来! 曲莹的手轻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双眸燃着火,秀美的容貌因愤恨而扭曲。 孙老爷站在曲莹身后,脸上的仇恨不遑多让。 陆明朝微微蹙眉,看着下意识以保护着姿态护着曲莹的孙老爷,似有一道闪电劈进脑海,照亮了所有的混沌。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