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杨之简换了药方,把从刺史那儿要来的人参加了进去。 人参大补元气,滋补五脏,但是要仔细斟酌里头的用量,尤其是对年轻人。否则一个不甚,补药比毒药都还要厉害几分。 这里头要如何掌控,全看医者的本领。 不过汤药齐昀喝下去,病情没有加重,一点点好转。照着这么下去,先调理到身体康复,再看看伤势会如何发展。 很多时候,随着身体好转,伤势也会一同跟着好转。 齐昀却主动找杨之简,想要去掉伤口的腐肉。 “郎君有些太着急了。”杨之简看过齐昀的伤势说道。 “伤势没有更坏,只需要好生疗养,伤口极有可能自己痊愈。” 齐昀把受伤的手塞回袖子里,随意的用厚实的衣袍盖住,“那需要多久呢?” “十几日都恐怕不够吧?” 杨之简蹙眉。 用药如用兵,他在用药上和他的用兵风格不同,更喜欢稳扎稳打。不会冒进。 “急功近利只会自食苦果。” 杨之简沉下脸,连带着说出来的话语都像是警告。 冬日里门窗紧闭,尤其有病人在内,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会开启门窗。白日里屋内依然黑如深夜。几盏灯置于案几上,用于照明。 齐昀的面容大半陷落在光线落下的阴影里,并不真切。 “时日太长了,我不能等了。” 他没有那么长的时日,兵败荆州,他不是主将,并不由他来担这个罪责。但如果他迟迟不回邺城,就会生变。 “这里头的缘由,杨使君应当明白。” 杨之简当然明白,他眉头拧的厉害,很是不赞同,“可是对你身体无益处。不仅无益,说不定日后还会留下祸患。” 齐昀摇头,“事有轻重缓急,我等不得了。而且我留在这儿,也会给使君还有女公子带来麻烦。上回那些人应当是冲使君来的吧。” 这些事杨之简没有在齐昀面前详细说过,听他这么一提,霎时脸色有些尴尬。 “那些人难道不好奇为何派出去的人,全数覆没。这一日两日的,或许不会轻举妄动。可是时日长了,难保他们不会有所举动。” 他靠在那儿,言语温煦,话语里全是为杨之简着想,“使君看上去深受刺史倚重,但也会遭受小人嫉恨。他们的手段只有使君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连刺杀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其他的更不在话下。” 杨之简深深吸了口气,“就只怕郎君的身体……” 他摇头,“不算什么。”他抬眼起来,在灯火下折出浅光,“所以使君尽管大胆动手就好。” 晏南镜被杨之简拉来打下手,见着一屋子人,除了齐昀之外,都面色不好看。 晏南镜用襻膊绑住了袖子,在外间点了几个小炉子,上面烧着水,水里煮着各类小巧的刀具。 这都是陈赟留下来为数不多的东西。这世道战事连绵,行医不免要处理各类伤口,所以也有这套工具。 放在水里煮了足够的时辰,她拿出来放在那儿放凉送进去。 “现在公子后悔还来得及。”杨之简绑好襻膊,盥洗干净双手,对那边坐着的齐昀道。 齐昀摇摇头,他示意郑玄符上前,帮自己脱掉衣袍。 晏南镜把东西送过去,看着杨之简擦洗伤口,然后拿起带着弯钩刀刃的刀贴着那一圈已经有些发黑的皮肉割了上去。 她伫立在一旁看着,见到刀刃没入皮肉里,眨眼的功夫就见到鲜血从刀刃和皮肉相贴的缝隙里流淌出来。 旁边的郑玄符看不下去,掉头往外去了。 晏南镜看着齐昀盘腿坐在那儿,脸上肌肉绷紧。额头上滚落大颗的汗珠。 “知善,给他擦擦。” 她应下到他旁边,用干净的布巾把他额头滚落的汗珠擦拭干净。 挖除烂肉这个事,需要耐心。所以这其中对于接受救治的人来说,便是受刑。 苍术香弥漫整个内寝,晏南镜见着齐昀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嘴唇抿到苍白。 晏南镜十分佩服,这痛苦不是常人能轻易忍受下来的。 汗水擦拭干净没小会,又重新冒上来,一层接着一层。 时辰变得特别的难熬,她见着他唇边溢出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之简那边道了一声好了。 他放下刀具,给他止血包扎,早已经准备好的干净布条稳妥的将伤口包扎好。 一切料理完毕,杨之简到外面,打算把白宿叫过来。 郑玄符一看就不像是会照顾人的,现如今需要个人在旁照看,郑玄符是不成了,只能另外找人。 杨之简才出去,原本坐着的人往后一倒,晏南镜伸手去扶。他径直倒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说衣襟已经合好了,但是隔着衣物她清晰的感觉到他躯体的颤抖。 她低头下来,见到他又要抿唇,赶紧阻止,“郎君可别再咬了。” 他脸颊旁贴着几缕汗湿的乱发,气息紊乱的喘息不止。那话在痛苦里,完全听不到。 背后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往后瑟缩靠去。想要在里头寻找到些许慰藉。 lt;a href= title=target=_blank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