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祖母说腿脚现如今轻快了些,至少没有那么胀痛了。”齐昀答道,“此事多谢使君和女公子了。” 这人在明面上总是做的让人跳不出错,言语里温风细雨,不自觉间警惕就放了下来。 “既然受长公子的托付,自然是尽力做好。” “这世上好话说的多的人不知几何,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却又有几人呢。” 齐昀对她颔首,示意她跟上。 她还没换下冬日里厚重的长袍,不过这不妨碍她在亮堂的日光里行走。 太夫人住的地方,是侯府里景致最好的。齐侯一片孝心,格外用心的修缮母亲住的这一片居所。 太夫人的居所比齐侯居住的地方还要大,甚至内里还做了诸多错落有致的景致,好让太夫人不管在什么季节,都能欣赏到不同的美景。 长廊的尽头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溪水,溪水像是仿照吴楚的风景,溪水里还放着大小不一的圆盘石头。 看着应该是引人踏上溪水赏景的。前头的齐昀已经上去了,走了两步回头看她。 晏南镜走了过去。 可能因为没有收到士族那套规矩的束缚,她一门心思全是如何让她自己走的更顺当点。也不讲究什么礼仪,径直迈开大步子,跳过那两块之前有些距离的大圆石。 齐昀静静看着她两三步跳过来,这会儿溪水没有夏季时候那般丰沛,她却还是那副欢欣的样子。 他不由得有些疑惑,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见过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门在这儿玩耍,都是夏日的时候欢欣鼓舞,到了秋冬之后对这儿唯恐避之不及,像是在这儿待久了,就会粘上水的寒气。 “女公子很喜欢这?”他问。 晏南镜摇摇头,齐昀笑着叹气,“我方才见女公子在笑,是因为——” “哦,我只是觉得跳起来很好玩。” 齐昀未尽的话语堵在了嗓子里,这感觉很古怪,比起和那些臣僚辩论解释的时候格外不一样。 像是自己原本准备的被她打了个干净。这感觉着实古怪的很。他细细感受那股难以言喻的古怪感。 “长公子?”她抬头见到齐昀正蹙眉看她,眼里的探究让她有些疑惑。 “方才那话是我说得不合长公子心意吗?” 她问道。 她除非迫不得已,要不然想说什么也就说了。她那话正中要害,他想要她说的是自己想的,她似乎从来都不在掌控之中。不管何时何地。 晏南镜见到他神色里转出些许疑惑,不过很快他蹙起的眉头舒展开了,“女公子言重了。” “只是这些有什么意趣吗?” 他看了一眼那条石头路,“这个时候溪水枯竭,要到夏日才能恢复。” “这与我何干?”她好奇反问。 齐昀眨眼,方才说话的神情似乎停留在他面庞上,过了小会,他缓缓点头。 晏南镜不知道齐昀点头做什么,“长公子继续往前头走吧?” 日头在头上,但毕竟是要进入傍晚了,再怎么灿烂,也没有午时时候那么有暖意了。只能趁着这最后的点点余晖,多走一段路。 他像是终于回神过来,抬头往前面的一段路看了看。 那边修葺有假山,其中有弯曲水道。四周还有凋零没有完全被收拾走的花草。 “你在这儿,使君不在身边,会想念兄长吧?” “不会。” 齐昀忍不住再次蹙眉,她似乎除了留在侯府之外,其余的所有所思所想,全都都不在他的掌控内。 他自小感情淡漠,但就是因为如此,反而看人看事反而还能更真切。现如今在她身上,那套人之常情就完全不能用了。 “这又是为何?” 齐昀不想自己去想了,她就是游走在世情之外的人。 “因为阿兄不是有长公子的关照吗?”她笑着反问,原本拢在袖笼里的手,探出一点纤白的指尖,隔空对他指了指,“我已经过了离开人就哭鼻子的年纪啦,要不然当初阿兄在荆州里做主簿的时候,那我岂不是要日日都哭疯了。” 他听着仰首,“所以你也不担心使君了?” “当初长公子在我家的时候,刚开始还怕我下毒来着,后面长公子可还有这个忧虑?” 齐昀面上有瞬间的空白,然后扬声笑了。 “的确女公子不用担心。我会护他周全,”他说着又望着她,神色里和方才不太一样,“你也是。” 他不喜欢脱离自己掌控的人或者是,就算有偶尔有逃脱掌控的时候,也要拉回来。 她神色里不见任何羞涩和惊慌失措,坦坦荡荡,眼眸逆着日光看向他,“那小女子就多谢过长公子了。” 齐昀半边眉毛微挑,看着她的笑面。 日光落到他的眼眸里,在他的眼瞳里照出了一轮浅淡的光晕。 他似乎是有些懊恼,“如此就行了?” 她半点也不慌张的,竟然张开手就和他算起来,“我兄长必定会在长公子那儿,为长公子出谋划策。长公子得一良臣,这真是可喜可贺。而我在太夫人这儿,替长公子分忧。” 她说一下就掰放下一根手指。她人生得纤细,连着手指也是纤细洁白,齐昀垂眼看着她掰弄着她自己的指头。账是算的头头是道。 lt;a href= title=target=_blank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