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时暮抬起另一只脚,想把他手踢开。可矮桌下的空间太狭小,动作稍微大点,桌子就有翻倒的危险。 对方也不放手,只换个角度,自己就拿他没办法了。 时暮觉得自己宛如一条不小心蹦跶到沙滩上的鱼,唯一能做的就是无能狂怒。 更糟糕的是,被他握了片刻,开始不对劲起来。 也不知道他手掌怎么那么烫,透过布袜烙在皮肤上,缕缕热意往心窝蹿来。 时暮扶着凭几扶手,稍稍后仰身体,胸口无法忍耐地起伏了几下。 恨不得喘给他看。 哥儿本就身形单薄,这人的脚踝更是纤细,谢意的手指能完全包住,感觉到清晰的踝骨,像是握了一道嫩枝。 看着挣扎个不停,一点力量都没有,全在自己掌控中。 对峙了一会,时暮终于认输,收起刚刚的嚣张劲,轻了轻声音要求,“快放开我。” 对方摇头拒绝。 再喊:“谢意!” 看对方依旧态度强硬,只好完全放软语调,喊他,“殿下。” 谢意发现,这人惯会拿捏别人软肋。嚣张地踢完人,转头就能喊你殿下。 手指松了松,时暮赶紧趁机收回脚,用手搓了搓。 好似他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布袜上,一点点往里浸。 心虚地一口干掉茶杯里的香茗,站起身催促,“快回家吧。” 和谢意走出包间,店里的客人已散去大半,和来时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的场面截然不同。 时暮疑惑,“怎么没人了?” 听到一句若无其事的提醒,“因为已经戊时了。” 时暮吃了一惊,“戊时?” 他眸里漫上调笑,“你以为?” 时暮明明感觉没过多久,可说出来,好像和他吃饭很愉快似的。 店外,寒风凛冽。 本以为四十分钟能吃完,时暮也没加厚衣服,从热乎乎的店里出来,瞬间便被冷意浸透,打了个哆嗦。 “今晚天气寒冷,你早些回去休息。”谢意一顿,“改日再见。” 成纪去马车上取了斗篷,快步过来,递给谢意。 他接过,顺手想给面前的人披上,被对方抬手挡了挡。 时暮委婉拒绝,“改日再见么?我……事挺多。” 真的是,自己多见他一次,露出马脚的几率就越大一分。 谢意思索片刻,突然问道:“职业是大夫,就挺忙的?” “还是着急买房?”眸中继而漾起似笑非笑之意,微微俯身,放轻的嗓音宛如呢喃耳语,“我需不需要也介绍一下我自己?” 时暮:…… 他居然听到自己跟王公子相亲时的自我介绍?时暮原本该气闷。 但因为这下靠近,语气里漫不经心的腔调合着熟悉冷香一起袭来,又让心率难以控制地跟着共振了一下。 时暮喉结细微滑动,垂下眼睑遮住视线,咬牙道:“我又不是在跟你相亲。”把斗篷推回他手里,“谢谢你,我要回家了。” 转身刚走两步,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件事,自己的潮热期马上又要到了。 背脊顿时有点冒汗。 到时候可不能不和他见面。 驻足转身,那人还站在原地,神情诧异地看着自己。 时暮走回去,从他手里抽走斗篷,开口道:“那我们下次再见。” 谢意挑眉,“下次再见?”又随口追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时暮皱眉睨了他一眼,“等我约就行。” 谢意这斗篷也不知是什么布料,又轻薄又保暖,就是按他身量缝制,对自己来说,未免太长了点。 时暮系好斗篷,迎着冷风往家里赶。 这里离琉璃巷也不远。 回到店宅务,时暮又特意把斗篷给摘了,抱在怀里,轻手轻脚地走进院中。 然后,就看到江小兰正抱着什么东西,也正轻手轻脚地推着两人的屋门。 “娘。” 江小兰吓了一跳,回头,“小暮。” 下一秒,两人默契地同时把怀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时暮就是觉得,自己抱着这件斗篷,让江小兰看到肯定要审问。 自己又不是真和谢意有什么,容易惹出误会。 江小兰背着手,尴尬地笑了笑,“小暮你才回来么?我还以为你早睡了。” 时暮背着手,“我也以为你早睡了呢,娘。” 片刻安静后,两人默契地没有进一步深入今日行程的话题,一起走进屋子,各自洗漱睡觉。 第30章 第二天,江小兰早早出门了。 时暮起床时看到,窗台上又多了一束墨兰。 白叔给力! 到医馆,时暮一见面就先谴责江洛这小叛徒,“你怎么帮着你姐给我安排鸿门宴啊?胳膊肘往外拐?” 江洛挤了挤眼,笑得愉快,“王公子主动和姐姐提出想和您见上一面,王公子乃官宦子弟,家世显赫,人亦儒秀,我觉得和你挺合适的,自该成人之美。” 原来这小子不是谢意的人,真以为自己是和王公子相亲呢,他要知道自己真正相亲的对象是凌王…… 啊呸,昨晚自己也没和他相亲。 江洛笑得揶揄,“我看暮哥你不也挺喜欢王公子的?” 时暮讶异,“你从何看出我喜欢王公子?” 江洛一副你别装了的嫌弃眼神,“今早我姐回家路上遇到早早出门买菜的兰姨。兰姨说你昨晚半夜才回家,还说自己不是和王公子聊得开心,相见恨晚,情投意合?” 时暮:? 不是默契地互相打掩护么?娘您怎么转头就把儿子卖了? 江洛继续感叹,“我还担心第一次见面你们两个会尴尬呢,暮哥,你真得感谢我攒了这饭局,再请我吃一顿才是!” 时暮抬手,欲言又止,“其实……” 江洛问:“怎么了?” 时暮吞下所有话语,摇头,“没事,干活吧。” 时大夫伶牙俐齿,还没这么百口莫辩过呢。 三天后,请医馆加工的中药洗剂完成了。 看完诊,时暮和江洛去取制作的洗剂。 刚走进医馆就看到医馆里,须发花白的老大夫正端着青色胆瓶左闻右看,最后在时暮开口制止前,端起药瓶嘬饮了一口,微眯住眼,细细地品味了一番。 时暮:…… 老大夫看到时暮过来,赶紧抓住机会学习,“时大夫,您这方子精妙无比,老夫亲自试药几天,都没看出究竟是治表卫不合呢,还是治风寒表束?”老大夫叹息,“看来真是老夫学艺不精,还请时大夫不吝赐教。” 时大夫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对他实话实话。 没想到老大夫如此笃志好学,不然定会提前和他把这药的使用方式、治疗症状细细讲解清楚。 付过银子拿到药,又请写字先生一张张写好标签,贴在药瓶上,一忙就是大半夜。 药瓶时暮选的是淡青色的胆形瓶,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进医馆的药架之上。 时暮看诊的时候,江洛会给等候的病人讲解。 这个配方是时暮以前记下来的,使用之后,对常见的白色念珠菌等妇科炎症有很好的抑制作用。 然后,时暮就发现,虽然病患们从不议论,但这药架上的洗液每天都能悄无声息地卖出去不少。 让自己不知不觉间赚了不少银子。 这天,江洛潮热期犯了。 时暮一个人在医馆,忙到焦头烂额,筋疲力尽地看完最后一个病人。 然后才终于有时间查看一下之前的病例,看看最近有哪几位需要重点关注的孕产妇。 自时暮堂在梅花大街开张之后,有不少附近的孕妇一直在这里看诊。 时暮就为她们建了档案,记录孕期情况,确保生产时能够顺利地应对各种情况。 这就是产检的意义。 时暮以前就遇到过,嫌花钱不让产妇做孕检,最后产妇出现胎盘早剥,送到各大医院,没有一条产检记录,许多医院都不敢接收。 并非医院冷血,而是不检查就不能判断孩子的发育情况和孕妇的身体状况,就无法保证胎儿和孕妇的安全。 正翻看着,一个灰衫书生攥着手里的油纸包走进了时暮堂。 是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