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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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下心头的困惑, 朝他投去歉疚的眼神,“尽管只是气头上脱口而出的话。可那一瞬, 我的确怀疑过这件事是你的手笔。对于这件事, 我向你道歉。” “但是一码归一码。平心而论,是他做的又能怎么样呢?你说的那些, 和我想要和你讨论的,这两者之间没有本质联系。” “是,是没有什么联系。” 两人站在漫过雨的竹林旁,杂乱勃发生长的竹子向四处延展着。 每片叶子、枝干,尚且挂着剔透的水珠。 动作间,水珠逃离叶片。袖子那侧的布料,一瞬间引出叶片划动时,落下的不规则水渍。 靳晏礼抬手,替她掸去发丝上的雨水,“可要是你觉得有联系了,那就是有联系。两者之间如何划分的界限,决定权掌握在你的手里。” “你对我说的话,经过再三考虑,我能够给你的答案,依旧只有那几个字。”英俊的脸庞爬上斯文的笑,“我不会同意的。” 沉默一瞬。 “也行。”周颂宜应得很爽快,“目前这样生活,勉强过着也不是不行。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丧偶式婚姻,也挺好的。” “丧偶式婚姻。”靳晏礼盯着她的眼,当着她的面,把刚才的尾话重述一遍。讽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丧偶了,你丧的哪门子的偶?” “我只是打比方。”她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关注点很奇怪。” 还想再说些什么,发现秋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寻了过来。 冷嘲热讽的话,在看见来人的时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山石两侧的风景。 等林秋花走近,纳闷的语气询问着,“秋花姨,您怎么过来了?”在靳晏礼的身边待久了,她都学会面不改色地撒谎了。 “是老太太让我寻过来的。” 这会确实是诧异了:“祖母找我?” “不是,”秋花摆摆头,看向她身侧的靳晏礼,“是让我来找晏礼的。” “老太太本想着晏礼这孩子单独说会儿话的,只是等我出来时,发现他已经跟着你一块离开了。我追了出来,碰上柳絮,她替我指了路。拐过来,正好在进洞门的那条小路看见你们的身影。距离有点远,怕说话你们听不清,这才一路跟了过来。” 周颂宜越听越糊涂,怎么祖母总是单独找靳晏礼聊天。 究竟是什么话,需要背着自己,不让她知情的。 心中虽疑惑,面上表情没太大变化。 秋花多少还是能看出一点她的心事,“小宜啊,你要是没有旁的事,就和我们一同过去。想来,老太太也是很乐意和你说说话的。” “我就不去了。”周颂宜摇摇头,“毕竟找的不是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仰头看了眼靳晏礼。 背着光,周身拢着阴影。听见人找他,也不意外,好像被找的那个不是他。 视线在光影灰暗处碰上,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由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说:“祖母找你,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想起什么,语气又变得极度不耐,“待会来我房间一趟。” “稍等一会儿,”葳蕤草坪里栽植的地灯,光纤微弱地浮游在夜空中,靳晏礼对秋花笑笑,温和又斯文,“我有些话想和小宜说。” “什么事?” 周颂宜没想太多。 “小宜,我不爱听那些话。”他的手抚上她柔软的唇瓣,“我在你身边。以后不要在说这种话了。毕竟,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最后几字,声音低得几不可听。 在温和的夜色中,话多了几分缱绻。又因环境的昏暗,藏着一丝偏执、阴湿。 身量高,俯下身的那刻,周颂宜的身形被他整个掩藏住。 月光、竹影、流水,最天然的遮掩,秋花什么也看不清。 巧妙的光影结构,视野中仅仅只露出靳晏礼的半边身体。 好像他仅仅只是低头,和她说些什么不可听见的亲昵话。如情人般的呢喃。 殊不知,他正低着头,轻轻咬着周颂宜的耳垂。 “你有病啊,”周颂宜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下意识推开他。手指摸上耳廓,只触到潮湿的盈润。 难得失了礼仪,碎了他一口,“背着人发疯也就算了,现在好歹面前还有人,你能不能分清场合?” 靳晏礼静静凝着她,眼睛里漆黑一片。 被骂也没太在意,如果光线再充实一点,他眼中的爱就快要溢出。 可惜,这边的晚灯罢了工。只有几只没什么太大存在感的地灯。 他只说:“等我。” 抬腿、转身面对秋花时,神情尽数收敛。顷刻间,又变成了那副高洁、不可攀的斯文样。 见识过皮囊底下的阴湿、恶劣。 从前,周颂宜只想着有一天,能当着众人的面,揭开那覆在面皮上的虚假面具。 告诉周平津,他看走了眼。 眼下,却只觉骤然松了口气。 * 周颂宜没等靳晏礼,眼见着他和秋花的背影消失在枝叶摇曳的影中。 抬腿,从自己工装长裤的口袋里摸出手机。一边往前走着,一边低头看手机,三不时地抬眼看下路况。 昨天晚上忘记给手机充电,今天也没怎么使用手机,等想起这件事时,眼下只剩下8%的低电量了。 点开通讯录,从里头查找徐致柯的联系方式,只是逛了一圈,也没找到他的电话。 忽而想起,有一次做完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他趁自己不在房间,偷偷将徐致柯的联系方式删除了。幼稚的可笑。 那时,她正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出来。刚走出卧室里的那间淋浴间,恰好撞见这一幕。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没等她提出质问。对方见她出来,主动坦诚了这件事。 那时候,两人尚且不够熟悉,她暂时没丢了素质骂他,只是气得几天没理他。仅此而已。 事后想着将联系方式添加回来。只是可笑的是,她竟然不记得对方号码中的最后几位数。而那时候,她正躲着徐致柯,两人微信上暂时也断了联系。 贸然提起,也不大好。 后来,这件事竟然就这么耽搁到现在。 - 周颂宜退出当前界面,转而点进微信。从一通联系人中,找到曾经无比熟悉的姓名。犹豫再三,给对方敲去一个【在忙吗?】 【不忙。】 像是印证他的话语,消息回复得很快。 她得到对面的回复,点击加号,给徐致柯去了一通语音通话。 铃声还没响起。拨过去的一瞬间,便被对方接通。 “颂宜?”对方先开了口,讶异中浸了点笑,“我还以为不会接到你的电话呢。” “上次过去,你还好吗?”他问,“给你发的那些消息,你都没怎么回复。是因为他吗?” “抱歉。”周颂宜将手机贴在耳朵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坐在冰凉、湿润的石头上时,后知后觉地想起早前下了雨。 石头湿滑。 崎岖不平的地方积攒了雨水,此刻全部沁进她的裤子。 皱了皱眉,“搬离离职后,微信里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当时有点儿心烦,也就没太在意消息。” 徐致柯默然。 “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其实是有件事想问你。”周颂宜单刀直入,“上次,热搜上的那些新闻,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为什么?” “颂宜,你说的是什么事?”徐致柯将手机拿远,盯着屏幕上的备注,而后重新贴近耳畔,“我怎么忽然听不明白了呢?” 周颂宜:“徐致柯。” “我什么话都没说,你怎么就给我定了罪。你难得给我打电话,这次,是特地来兴师问罪的?”他轻笑,听不出情绪,“我想,大概是靳晏礼同你说了些什么。” 语气森冷,“你知道的,他的话向来不可相信。况且,和他的手腕与背景相比,我在他眼底只是一只蝼蚁,随便捏捏便翻不过身来。” “你……”周颂宜困惑他突然憎恨的语气,“怎么了?” “没事。”对方语气逐渐平淡,“你说的事,我完全不知情。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个能力和财力。如果你是特地来问这些的,那大概就要失望了。” “很久没联系了,难得叙叙旧。” “抱歉。”她压下心底的困惑。起身,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水,“手机电量不太够了。今晚还有别的事情,改天吧。” “颂宜。” 很冷的一声。 “怎么了?” 对面不再说话。良久的沉默过后,叹一声,无奈与自嘲,“但愿真的有那么一天。” * 夜里很晚了,靳晏礼今晚注定留宿周家。 从被老太太叫去,到现在这个钟点,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当初提离婚的事,除了那晚,谁也没再当面提过。 有意粉饰太平。 在竹林那处离开前,她也让靳晏礼待会来自己房间一趟。 不出意外,他今晚会在自己的房间宿下。 婚目前还没离。无论是字面上的、深层意思上面的,两人都已经睡过无数次了。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犯矫情。 今晚靳晏礼喝了酒。他喝酒会过敏,但没有太大的症状,比较轻微,最明显的就是身体肌肤会发红。 不太需要吃药,多喝点水促进酒精代谢即可。这件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