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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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未散,裴溪亭一口气冲出皇宫,驾着马车朝城外而去。 元方坐在车夫座上,感觉身边坐着个随时要爆炸的大炮仗,没敢吱声。 马车跑的是大道,车轮子都要擦飞了,如果不是方向反了,元方甚至以为裴溪亭要逼宫弑君。他抱着蜷缩的腿,打眼向左,裴溪亭侧脸紧绷,看着很冷静,但细看之下整个人都在发抖。 马车一路飞奔到最近的城门,被杈子拦下,守城官喝道:“深夜纵马,该当何罪!” 裴溪亭拿出腰牌,说:“开门。” 笼鹤司的令牌几乎无所不能,守城官检查无误,立刻吩咐挪开杈子,开门放裴溪亭出去。 待马车快奔而出,一旁的守将说:“如此着急,不知是什么要案?” 另一个守将却觉得哪里不对劲,说:“若是要案,应该是笼鹤卫出城吧,方才那不是裴文书吗?” 对啊,一个文书独自深夜出城,很不合情啊! 守城官吏说:“立刻去向游大人和东宫禀报!” 另一边,元方终于出声,“私自动用令牌,按照笼鹤司的家规,你要挨打的。” 裴溪亭勒住缰绳,马儿扬蹄,差点没把他们甩下去。他扒住元方,说:“对哦,我忘了。” “……”元方伸手摸了下裴溪亭的额头,松了口气,“还好,你不是脑子摔坏了,你是发热了。” “啥?”裴溪亭伸手摸了下额头,纳闷地说,“我刚才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发烧了?” “也许是因为人在高度紧张、激动时会引起身体的一系列反应,从而引起发热,更别说你身上还有伤。”元方说,“你想去做什么?” 裴溪亭如实说:“跑马,散心。” 元方客观地说:“会不会太激烈了?” “大晚上的,城内又不能跑马。”裴溪亭还挺委屈的,“你要是肯让我喝酒,我也不必跑马。” “得,都是我的错。”元方不和他计较,“那现在怎么办?” 裴溪亭想了想,说:“反正要挨打,现在就回去,亏了。” “所以?” 裴溪亭四处一扫,认了认路,说:“前面往左拐有河,魏叔经常去那里摸鱼,咱也去吧,摸着了明天做桂鱼羹……你什么眼神,我告诉你,这个点水温下降,容易抓着大鱼!” 元方警惕地盯着他,“你不会跳河吧?” “淹死很痛苦的,而且很丑。”裴溪亭深情地看着元方,“如果我要死,我希望能死在你手里。” 元方说:“滚。” “好嘞。”裴溪亭把缰绳递给元方,“走着。” 元方驾驶马车前行,在河边停下。他率先跳下马车,看了眼坐着不动的人,说:“不是要抓鱼吗,你倒是下来啊。” “多冷啊。”裴溪亭从马车里拿出小毯子裹着,漂亮的下巴一抬,“你抓,我在这里欣赏风景,思考人生。” 夜晚,正是网抑云的时间。 元方呵呵一笑,把裴溪亭拎下马车,扣押到河边。裴溪亭拼命挣扎,“啊——啊——啊!!!” 浮夸的惨叫声突然打了个颤,凄惨得情真意切。元方被背上的裴溪亭扑得向左一拐,低头对上河边芦苇荡里的死人。 一张血迹斑驳的脸,几乎看不清样貌,只能确定是个身材中等的男人,已经死透了。 皎洁的月光照下来,清净的河边突然变得鬼火狐鸣,令人不安。裴溪亭挪开眼,从抱着元芳改成揪着他的衣摆,警惕地环顾四周。 “放心,没人。”元方说,“这个例外。” 他指的是没有气息,因此他先前没有察觉到对方存在的那个死人。 元方蹲下身体,飞快地查看尸体,裴溪亭在旁边说:“经常杀人的朋友应该都知道——” “脸上身上有殴打的痕迹,但致命伤是心口的刀伤,一指半粗,刀捅进去后应该恶意地拧了一圈,所以伤口的肉都被搅碎了。等等,”元方在死人胸口摩挲了两下,“这个布料不太对劲,这里比别的地方都硬些——里头有东西。” 裴溪亭当机立断,“撕下来。” 元方拔出匕首,把那截布料割下来,从中间划出一道,将里头的纸扯了出来,打开一看。 裴溪亭一眼看见信纸角落的红印,“‘恩州府徽’,”又伸手摸了下纸,“这是官纸,外头买不到,这人是恩州知州府的人?” 元方说:“可信上什么都没写。” “有可能是明矾水写的,要打水后才看得见。”裴溪亭说,“谁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直接交给官府吧,笼鹤司或者大寺。” “行。”元方把信塞进胸口,“我把尸体弄回去?” 裴溪亭想了想,说:“我还是报官吧。” 他从兜里摸出一只锦囊,从红绿信号筒里摸出绿色的那只,让元芳打火一点,对着天上——“咻!” 烟花炸出一圈徽记,类似麒麟,头顶长角,是獬豸。 笼鹤卫闻讯而至,裴溪亭已经裹着毯倒在元方身上睡着了,只露出小半张脸。 游踪下马,吩咐属下去查看尸体,而后走到马车边看了眼咂巴着嘴又重新睡死了的裴溪亭,没有说什么。 元方把那封信交给游踪,轻声说:“此人夹在衣服里的。” 游踪“嗯”了一声,说:“先带他回去,歇两日再来当值。” 元方没有多话,勒转马头,带着裴溪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