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房间
    回到别墅,凌顾宸鬼使神差地发现自己走到了祝笛澜的旧房间。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住了。房间里的布置还是同她住时一样。衣帽间里堆满她不再穿的礼服。她的书桌上放着??几本外文书。他想起以前她住这儿的时候,会摆些首饰和口红在桌上,偶尔扔着些烟酒。    现在她把这些都带走了。    沙发上依旧放着那只巨大的棕熊。是他带她去游乐园玩时,赢给她的礼物。    她有一阵子很喜欢,可后来也没有带走。    他以为那时候,她是喜欢他的。    凌顾宸在沙发上坐下。与一只熊并排坐着让他觉得自己很矫情。    熊的眼睛很小,嘴是一条大大的笑容。    祝笛澜开过玩笑,说这熊是凌顾宸的反面。因为凌顾宸眼睛不小,但不爱笑。    他揉揉眼睛,对于自己记得清这么久以前的细节,懊恼又生气。    他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他几乎有点忘了自己,喜欢到嫉妒地对她表白,对她说“我爱你”。    两人究竟是如何分道扬镳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甚至不敢细想。似乎突然某一刻,发生了太多事,硬生生把他们分开了。    祝笛澜放下得比他快,她又那么精明,让他终究觉得,她不过是为了自保,才一直骗他说喜欢他。    为什么她对他这么不在意,烦他烦到,有那么一阵子,他甚至不敢在她面前说话,怕她不开心。    她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她还爱他。    覃沁没必要骗他,可凌顾宸不想信。    他拍拍熊的头,轻声问,“你知道的吧?谁说的是真的?她是不是又骗我?”    说罢他就无奈地轻笑,觉得自己失心疯了。    可是一走进这个房间的感觉,就像被熟悉的温暖包围。空气里都是她的味道,他似乎能听见她的笑。似乎能想起他们坐在窗边聊一整晚的所有细节。    凌顾宸靠向沙发。他不想从这里离开了。他疲累又想发火。    在一片黑暗中,他攥住那只熊。毛绒熊微微一颤,依旧带着大大的笑容。    他不想在意,可依旧为这件事倍感困扰。    之后的几天,凌顾宸都没有联系她。祝笛澜寻思着一定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她能有什么秘密,凌顾宸从她这里得不到答案,问问罗安或者覃沁就能知道。    说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虽然她觉得奇怪,但依旧放下心来。    她一眼就看出周川立老实,但把事情做踏实是她一贯的准则。她决定去找何平,打算把这件事压扎实,瞒得越久越好。    何平是丁芸茹和周川立在美国留学时的好友。现在虽然回了泊都,但因为在美国也有小生意,所以经常两头跑。    他爱开派对的风格一点没变。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然后整天听着房子里闹哄哄。    一楼的泳池边坐着许多漂亮女孩。祝笛澜四处看了看,在一张沙发椅上找到他。    何平一见她就跳起来,“澜姐不给我打个电话吗?我都不知道。”    “小事。”祝笛澜把他拉到相对清静的角落。    “澜姐更漂亮了。”    “得了,我们就见过一次。”    “见过一次我都不忘。”    “周川立联系过你吗?”    “原来是为他啊,”何平释然,“来问过小茹的事。我就说她订婚了,其他的我说不知道,他就找璐璐去了。”    “好,他如果再跟你打听,当年的事你不许说漏嘴。”    “当然,”何平大咧咧地拍马屁,“覃哥那是我什么人,跟我亲哥差不多。小茹是我那么多年好朋友,他们能成我都跟着沾光。”    祝笛澜皮笑肉不笑,“周川立回美国了吗?”    “回去了。其实他在那边什么都挺好的,估计就是郁闷点。”    “如果他找你,不论是帮什么忙,要钱也好,就给他??。这些都是小事,明白吗?”祝笛澜压低声音,“关键的事,尤其对小茹,你不许说漏嘴。”    “明白。我也过意不去,怎么都帮他。”    “你那么爱喝,真怕你哪天一醉,吹起牛皮来收不住。”    何平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不要笑,”祝笛澜严肃地恐吓他,“你要是说漏嘴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明白明白,澜姐放心。”    祝笛澜正想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在美国是不是有很多房子?或者有什么认识的房产经纪人,介绍给我。”    “呦,你可找对人了。我手下可都是房产中介,澜姐要找什么?”    “哥伦比亚大学附近,独栋房子,不要公寓。没有的话远一点也关系,一定要独栋。”    何平掏出手机迅速发消息,“几个人住呀?”    “我自己。”    何平惊讶地看她。    “我去念书。”    “交给我了,”何平拍拍胸脯,“保证澜姐满意,不满意的话我把这栋别墅送给你赔罪。”    “切,欠你这房子啊?”祝笛澜嘟囔着,一转身她却愣住了。    吴峻峰站在她身后。    何平赶忙介绍,“诶,俊峰,这是我澜姐。祝笛澜,祝小姐。”    吴峻峰愣愣地没说话。    “姐,这是我一哥们儿,吴峻峰。”何平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他,“诶,你不是也要去哥大读硕士吗?正好照顾一下我澜姐……”    还没说完手机铃就狂躁地响起,何平走到一旁接电话。    祝笛澜笑笑,正想走。吴峻峰一把拉住她,轻声说,“我们能不能谈谈。”    祝笛澜并不想,但还是无奈地与他在沙发上坐下。因为这男孩总是用一脸受伤至深的神情看她,让她些许感到过意不去。    “你……真的要去哥大?”吴峻峰小心翼翼地问。    “交流项目,只有一年。”    吴峻峰露出他阳光的大男孩笑容,“我已经拿到哥大的offer,没想到这么巧……”    “是巧。并不代表什么。”    吴峻峰很失望,“你真的……对我这么决绝?”    “我对你感到抱歉,也不想再让你误会,”祝笛澜努力保持耐心,“你不要多想。”    她正准备起身,吴峻峰攥住她的手腕。这一次,不论祝笛澜怎么瞪他,他都没有松手。    “姐姐,我听说了你和凌哥的事。”    “听说了你还缠着我?”    “凌哥已经订婚了,”吴峻峰认真看着她,“你们之间没有未来,你该往前看。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你打听过我?听说了多少?”    吴峻峰声音微弱许多,“很多。”    “那你还敢追我?”祝笛澜忍不住笑出声,“竟然没把你吓跑?”    吴峻峰意外于她爽朗的笑。说实话,他在社交圈里打听她时,除了“漂亮”以外当真是一句好话都没有听到。祝笛澜显然也知道,可她似乎不在意。    “你听到的,都是真的。”祝笛澜微笑着拍拍他的脸,“放弃吧。”    吴峻峰依旧抓着她不放,“姐姐,我只信我看到的。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祝笛澜笑着摇摇头。    “我知道我比不上凌哥。知道你喜欢他以后,我大概知道我差在哪里。”吴峻峰认真道,“你给我机会,我会让我比得上凌哥。”    祝笛澜微微皱眉。    “我去哥大,就是为了好好进修。像凌哥那样闯出一番成就。”吴峻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你要相信我。你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祝笛澜轻声叹气,她掰开他的手。    吴峻峰满心期待她的回答。    祝笛澜掏出墨镜,准备走人,见他这样只得淡淡地说,“再说吧。”    吴峻峰瞬间心花怒放,殷勤道,“我会照顾你的!在哥大……”    “澜姐,你看,”何平突然冲进两人中间,举着ipad,“这可是特级要求,这是我在美国的中介们发来的房源信息,符合你的要求。秒速啊!”    “知道了,发到我邮箱。”    吴峻峰也接过ipad,开始看起房源信息来。    一想到这小男生可能要想办法住到自己隔壁来,祝笛澜也不由得头大。凌顾宸与吴峻峰看着关系不错,那到时候挨骂的就只有自己了。她暗暗郁闷。    求情    忙完跨年和春节的各种演出,孟莉莉终于可以稍作休息。祝笛澜陪她喝酒时好奇地问起两人的婚礼,惊讶地发现竟然还没有定下日期。    凌顾宸一直推说忙,把婚礼搁置起来。    孟莉莉轻声叹气,甚至不敢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祝笛澜只觉得奇怪,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哎呦,祝小姐,很久没见了。”贾懿不知从哪里飘出来,凑到他身边。    “是,确实很久没见了,”祝笛澜冷漠地说,“有何贵干啊?”    “祝小姐更漂亮了,”贾懿自顾自在她身边坐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与祝小姐也可以像朋友那样聊聊天的。”    “不用了,见到你就没好事。”    贾懿笑笑,看向孟莉莉,“这位想必就是凌夫人了。”    他殷勤地握孟莉莉的手,“幸会,幸会。”    孟莉莉笑笑,随后缩到祝笛澜身后。    不论过去多久,孟莉莉都习惯不了凌顾宸身边这些凶神恶煞的人,她依旧会下意识地害怕,下意识地躲在别人身后。    “孟小姐不用怕,”贾懿压低声音凑近她,用近乎耳语的气音说,“说起来,我与韩哥很熟悉,自然会尽力照顾你。”    一听到韩秋肃的名字,孟莉莉瞬间心安,惊喜地问他,“真的吗?”    “别听他的,”祝笛澜一把揪住贾懿的耳朵,把他拉开,狠狠道,“敢在这里说这些,你真是活腻了。”    “不敢不敢。说起来,我有礼物要送给祝小姐。”他取出一个细长的盒子,递给她。    看着是日式风格的盒子。祝笛澜看了一眼,没有动。    贾懿主动打开,露出一把精致的日本和扇,扇上画着繁复的樱花。    孟莉莉不由得赞叹,“好漂亮。”    “你想干什么?”祝笛澜不吃这一套,不客气地质问。    “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转交给你。”    祝笛澜和孟莉莉忽然就明白了,这是韩秋肃带给她的东西。    孟莉莉小声说,“你收下吧。”    祝笛澜思绪复杂,她拿起扇子,打开看了看。就是把漂亮的传统和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痕迹。    “祝小姐不用忧愁,他只是记挂你,托我送你这个。没有其他含义,凌先生不会知道的。”    她只得把扇子拿在手里。    “说起来,我今天找凌先生确实有点事,记得黄秀珍小姐吗?”    “知道。”    黄秀珍是万昱引荐给她的。祝笛澜一开始只当她是想往上爬的普通女孩,就把她安排在自己手下。黄秀珍一开始确实很老实,对她也很恭敬。    哪知没多久,她拿着金霖会所内部的偷录带,举报给警署。导致金霖会所因为涉嫌藏毒和色情行业被彻查关停叁个月。    从那以后,黄秀珍消失无踪。而万昱自然是什么都不记得,连这个女人的名字都记不清。    说起来,这对金霖的影响几乎为零。但这种事算是不小的纰漏,祝笛澜试着找过她,但以失败告终。    哪知贾懿不经意间发现了她的藏身地,轻松把她逮了出来交给凌顾宸。    “你把她交给我就行了,我老板不爱管这种闲事。”    “对,她当然不重要,”贾懿轻笑,“可我逮到她时,她竟然与郑仁在一起。”    “郑仁?”    “郑凡的弟弟,郑凡与梁庆当年从凌氏脱离出来,竟然敢切凌氏的军火……”    祝笛澜忽然想起这几个久远的名字,“这不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吗?”    “对,郑凡出事以后,郑仁很快就跑路了。当时连覃哥都找不到他。不过他一直没敢再闹事,覃哥就不管了。”    “这样啊。”    凌顾宸对叛徒的容忍度为负数。就算郑仁那么多年无音讯,被揪到,凌顾宸绝不会饶了他。    “我要去见凌总了,”贾懿起身,“祝小姐一起吗?”    “没兴趣。”祝笛澜攥攥手里的和扇。    虽然她见过的次数不多,但那场面的血腥度足以让她做一周噩梦。而且凌顾宸乐于让手下看着。敢背叛他的人少之又少。她对此实在是兴趣寥寥。    “孟小姐,能赏脸一起吗?”    孟莉莉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是问,“顾宸在吗?”    “对。”    她便开心地拉祝笛澜,“我们去吧。”    祝笛澜还没来得及劝,贾懿先行一步护住孟莉莉,带着她朝叁楼包厢走去。    祝笛澜无奈地跟在他们身后。她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翻看手里的和扇。    她许久没有韩秋肃的消息了,不知他在哪里做着什么。    孟莉莉高高兴兴地进去,又被包厢里的场面吓了一跳。祝笛澜轻轻拉她,她下意识地躲到祝笛澜身后。    屋里一男一女跪在地上。男人满脸是血。女人哭的头发蓬乱,妆也花了。    凌顾宸与覃沁坐在沙发上,漠然地看着眼前两人。    贾懿上前攀谈了几句,凌顾宸对他爱答不理得。贾懿悠闲地在椅子上坐下,喝了口酒,啧啧地回味,“这里的酒果真是最好的。”    看到她们进来,凌顾宸只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    孟莉莉很害怕,祝笛澜也不想看。她便安慰地拍拍孟莉莉,正打算带她离开时,黄秀珍突然看见了她。    “祝小姐!”黄秀珍连滚带爬地扑过来,“祝小姐……”    她没爬两步,就被宋临踹了一脚。她哭得愈发凶狠,“祝小姐,求求你……绕了我们吧……”    孟莉莉惊得挪不动步伐。    祝笛澜淡淡地说,“你求我可没用。”    “求求您帮我说说话……我们知道错了,求求您,求求您帮我说说话……”    祝笛澜看看凌顾宸又看看她,“你跟郑仁怎么认识的?”    “祝小姐,我发誓!我认识他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与凌总有过节!我们知道做错了,这么多年一直逃,也不敢给凌总找麻烦了!求求您!我们知错了!”    黄秀珍抬头的时候,即使哭肿了眼,那蓬头的模样也没遮住她出众的容貌。    孟莉莉不由得心生怜悯。    凌顾宸走到她身边,拿过她手里的和扇,翻开看了看,“这是什么?”    “贾懿送我的,你问他。”    凌顾宸面无表情的时候依旧透着凶狠。    贾懿赶忙客气地点头哈腰,“我在日本买的,觉得很称祝小姐。”    凌顾宸懒得理他,依旧看着祝笛澜,“这么上赶着讨好你。”    这句话究竟是疑问还是陈述,祝笛澜听不出来。她带着疑问看他。    凌顾宸与她对视一眼又把目光放到黄秀珍身上。    祝笛澜不知第多少次直觉到凌顾宸对自己的怪异表现。她很不解。按理说这么多年了,他对她什么态度,她基本上都会猜得到原因。    唯独这一次,她根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是你的人,你说了算。”凌顾宸冷冷道。    黄秀珍仿佛听到了大赦令,大喜过望,“祝小姐……”    祝笛澜冷着脸,“我不管。她跟郑仁一个下场,你自己收拾吧。”    黄秀珍仿佛石化,连哭都哭不出来。    凌顾宸摆摆手,四五个保镖上前拖动两人。郑仁恨恨的目光从满脸的血后面喷射出来。黄秀珍拼命挣扎哭喊。    “顾宸……”孟莉莉唤他。    凌顾宸不看她,“你别看这些,让笛澜带你出去。”    祝笛澜听话地带她朝外走。    “孟小姐!”黄秀珍忽然大喊,“求求孟小姐!饶我们一命!”    孟莉莉终于不忍,她匆匆朝凌顾宸跑去。祝笛澜站在门边看着他们。    她小声劝着,凌顾宸微微皱眉,但还是让保镖停下了,但什么都没说。孟莉莉显得害怕又着急。    黄秀珍如同再度拉到救命稻草,拼命往孟莉莉脚边爬。    保镖们把两人扔在地上,凌顾宸挥挥手,他们就散开。    黄秀珍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们。郑仁抹了一下血,重重喘出一声粗气,忽然站起来。    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因而动作迅速又充满力量。他快速抽出邓会泽藏在军靴里的匕首,又利落地把他绊倒。    郑仁快步向门口冲去。    祝笛澜刚刚还在看着凌顾宸,就在一瞬间猛然发现郑仁已经冲到了她眼前。    他举起匕首向她刺来,她下意识得向一侧躲闪,甚至没意识到那侧只有墙壁。    她重重撞在墙上,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郑仁又向她刺第二刀。    祝笛澜侧过脸,打开手里的和扇一挡。匕首刺破了和扇。她迅速合上和扇,死死扣住匕首,然后一拳打在郑仁的手腕。    郑仁手一松,放开匕首,但他马上挥拳打在她的腹部。祝笛澜吃痛跪在地上。    房间里的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在郑仁逃走前七手八脚把他按在了地上。    祝笛澜被打得眼前都黑??了一阵,她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泪眼朦胧间看到那把被匕首刺破了的和扇就在她手边。    她还未来得及捡起那把和扇,就被人紧紧拥在怀里。    “笛澜??!看着我!”    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她气喘吁吁地说,“我没事。”    凌顾宸紧紧搂住她,把她扶到隔壁的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隔壁的慌乱和哭喊都被隔绝在外。    祝笛澜坐在沙发上努力让自己缓过气。孟莉莉紧张地握着她的手,“你怎么样?”    过了许久,她才微微坐直,表示已无大碍。    凌顾宸全程都阴沉着脸。祝笛澜一见他这样就知道不该多说什么。    他已经气到恨不得亲自动手了。    “顾宸,你放过他们吧。”孟莉莉看出他的凶狠,为此也很害怕,她轻轻拉他,“算了,那女孩很可怜。”    凌顾宸依旧没有说话。祝笛澜赶忙拉她,想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笛澜??,你也知道那女孩很可怜,”孟莉莉小声对她说,“你劝劝顾宸。”    祝笛澜震惊又为难。    “顾宸会听你的,我知道。你劝劝他。”    祝笛澜看着她,欲言又止。    凌顾宸不悦地盯着她们,“商量好了吗?”    祝笛澜微微皱眉,她知道自己一开口就是挨骂。但还是为了孟莉莉,硬着头皮说,“要不算了……黄秀珍没胆量,郑仁的事也好多年了……”    “你现在要为这种人跟我做对了?”凌顾宸大为光火。    祝笛澜瞬间识相地闭嘴。    “你很清楚我的底线在哪里!这种人我不可能忍!你竟然跟我说这种话!”    祝笛澜看看他,又低头轻声叹气。    孟莉莉被他的大发雷霆惊呆了。她愣愣地看着他。    凌顾宸对祝笛澜的训斥完全没有停止。    孟莉莉实在过意不去,“顾宸,别说了……”    “还有你,你不许插手我的事,明白吗?”凌顾宸指指她,“为谁求情的事,你再也不要对我说!”    孟莉莉一愣,瞬间红了眼眶。凌顾宸从未对她那么凶。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这样!你要嫁给我,就做好应对这些场面的心理准备!我不会与背叛我的人坐下客客气气商量!你如果要看,就趁早习惯!不然就一句话都别说!”    孟莉莉委屈地掉眼泪,她默默地离开,边走边抹眼里。    祝笛澜担忧地看着她,随后看向凌顾宸,“何必对她发脾气。”    “她迟早要习惯。”凌顾宸想要倒水,可因为生气,水杯也是被他重重摔在桌上。    “她不了解这些,你不要逼她。”    凌顾宸努力平复情绪,他把水放到她面前,“你别管。把水喝了。还疼吗?我送你去医院。”    祝笛澜摇头,她认真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怎么,”凌顾宸不看她,“刚刚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我没有怪你。”    “我知道。你骂我也是骂给她听。我不知道你怎么了……”    “你如果没事,就回去。劝劝莉莉,你的话她会听。”    祝笛澜忧伤地看着他,“我总是夹在你们中间,劝完你又要劝她。”    凌顾宸忽然怔住。    “总有一天我不能再夹在你们中间了。”祝笛澜把水杯轻轻放回桌上,“我知道这些事你希望她理解,那你要与她好好说。你老是让我去说,我走了以后怎么办?”    “你走了会回来的。不过一年。”    “对啊,”祝笛澜的声音愈低,“足有一年呢。”    凌顾宸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搭讪    过完春节,刘书惠监制的几档纪录片拍摄提上日程。祝笛澜答应过出镜。于是她开始频繁穿着正装出入警署。    她录完自己的部分,与几位相熟的警员聊了几句便打算离开。路过何征铭的办公室,她向里瞥了一眼。    何征闻与何征铭两兄弟也看过来。    目光相遇。叁人神态各异。    何征闻微微蹙眉。何征铭沉下脸。    祝笛澜看看两人,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微笑。    他们互相看了一会儿,虽然不用细说。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各自的秘密暴露无遗。    她带着高傲的微笑欣欣然离去,心里猛然涌起巨大的杀意。    留着这两兄弟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何征铭与何征闻对视一眼,回想着刚刚商量的计划。    祝笛澜与覃沁密聊了一日,商量如何不露声色地除掉何征闻。覃沁答应为她找机会。    哪知兄弟俩先下手。    何征铭约了一次精神鉴定。祝笛澜跟着肖浩强进审讯室时,不自觉一愣。    凌顾宸与律师坐在审讯室里。    他看见祝笛澜也略显惊讶,随后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    祝笛澜的讶异不过短短一秒,完全没有表现在脸上。她跟着肖浩强在凌顾宸对面坐下,翻开手上的记录本。    “我很忙,不要给我整这种事情浪费时间,”凌顾宸懒懒地说,“我哪一点让你觉得我需要做精神鉴定了?”    “凌总这就知道是精神鉴定?”何征铭故意问。    凌顾宸大咧咧地朝着祝笛澜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祝笛澜看他一眼,又垂眼,面不改色。    “美女我记得清,”凌顾宸轻笑,“我们是不是见过?”    祝笛澜与他对视着,面无表情地沉默。    “麻烦凌总专业一点,”何征铭微微蹙眉,“我在问你2月2日的行踪。”    “这些你问我律师。”凌顾宸看都不看他,继续逗祝笛澜,“诶,美女。我清白得很,你别怕,能要个电话吗?”    “凌总,你手上还带着婚戒。”何征铭指指他的手。    “我不介意。”凌顾宸轻轻吹了声口哨。    他这副痞帅痞帅的模样像极了覃沁,祝笛澜终于感受到他们是兄弟了。凌顾宸故意表演的时候,也能演出这种玩世不恭的样子。尽管他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祝笛澜看向何征铭,轻声问,“要不我先回避?”    “别,”凌顾宸迅速去够她的手,“这里够闷了,好不容易有个美女给我看。”    祝笛澜缩回手,狠狠剜他一眼。    凌顾宸笑得愈发开心。    “如果上测谎仪,凌总有意见吗?”    “我拒绝,”律师开口,“你只是传唤我的客户了解情况,无权使用测谎仪。”    “那么凌总……”    “有事你与我谈。”律师极度强势,他抬手看表,“根据条例规定,你对我客户的询问时间不能超过……”    “知道,不要给我背条例。”何征铭头疼。    “如果她给我上测谎仪,”凌顾宸指指祝笛澜,“我就做。”    祝笛澜狠狠瞪他。    律师满脸黑线,正色道,“我的客户不是这个意思。”    “你同意的话就签同意书。”何征铭忙不迭递出纸张。    “我让她给我做,”凌顾宸的笑意完全收不住,“她也要让我做。这样才公平。”    何征铭拿回纸,不耐烦地翻白眼。    律师继续一脸严肃,“我的客户不是这个意思……”    祝笛澜把笔扔在本子上,低声说,“何督察……”    何征铭无奈地摆手,“你先出去吧。”    祝笛澜起身便走。    “哎,你怎么走了?”凌顾宸一个劲唤她,“我不逗你了,你别走呀!”    “凌总!”    “你把她叫回来!谁要看你们两个的胖脸!”    门一关,耳根清净。祝笛澜深吸了一口气,干脆躲进茶水间。    何征铭故意让她与凌顾宸在这里碰面,他想看出什么?祝笛澜的大脑疯狂转动。就算我们认识又怎样?他们不可能以此作为实质证据。    他们兄弟两个到底在计划什么?    她在茶水间里坐了许久。本以为凌顾宸差不多该走了,结果他忽然推门进来。    祝笛澜惊讶地看着他。    他笑嘻嘻地凑近她,“不能要个电话吗?”    还没出戏。    祝笛澜不想跟他玩。凌顾宸不依不饶地拦住她,“别这样,你再考虑考虑。”    “走开。”    “啧,怎么这么难,”凌顾宸露出痞痞的坏笑,“我很有钱。考虑一下?”    祝笛澜大翻白眼。    “这样,我把我的电话给你。”凌顾宸一抬手,碰翻了她手里的咖啡杯,半杯咖啡全都撒在了她的白衬衫上。    “不好意思。”凌顾宸赶紧拿纸巾给她擦。    祝笛澜气恼地拽他的手,“你往哪里摸!”    凌顾宸顺势把她推到墙角,笑眯眯地看她。    “凌总!你再骚扰警署职员,我现在就能把你逮捕了!”何征铭推开门,气势汹汹地喊。    祝笛澜顺势推他,委屈巴巴地哭,“你放开我!”    凌顾宸后退一步,不屑地说,“好,好,你厉害。”    “你该离开了。”何征铭不客气地说。    凌顾宸边往外走还边恋恋不舍得看着祝笛澜,出门前指指她,“你,真的很漂亮。”    祝笛澜一边用纸巾擦衬衫一边恼火地瞪他。    他离开以后,何征铭轻声问,“你没事吧。”    “我得回家换件衣服。”    “我送你。”    “啊,不用了。我叫个车就好。”    “没关系,今天委屈你了,我很过意不去。”何征铭抱歉地笑笑,“下午不是要录节目吗?我开车送你来回比较快。”    “我怕让你等,耽误你的事就不好了。”    “没事,走吧。”    何征铭意外得坚持,祝笛澜只得跟他上车。    两人先是沉默一阵,何征铭开口,“我不知道今天会这个样子,不好意思。”    “没事,这不关你的事。”    “你经常遇见这种事吗?我没有其他意思,但是作为普通人来说你确实似乎漂亮得过了头。我们审讯的又总是些下九流,你是不是总被骚扰?”    “其实没有。做精神鉴定的时候基本没有遇见这种事。因为研究犯罪心理案例而过来时才会被这样说一两句,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那就好。否则我要以为,你与凌总认识。”    祝笛澜看向他。    “你们真的见过吗?他说他见过你。”    他的语气相当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闲聊。祝笛澜看向窗外,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我刚刚也在想,不过没什么印象。可能他见过我。”    何征铭以为她会否认,没想到她给出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来,“这样啊。廖教授最近怎么样?”    “不是很好,大部分时候在家静养。”    “我改天去看看他。你要是方便,能不能带我去?”    “没问题。你与廖教授很熟吗?”    “见过几面。你明年能拿到博士学位?”    “没有这么快。还要两叁年呢。”    “是吗?”何征铭语焉不详地说,“到时候要叫你祝博士了,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口。再多些年或许就是祝教授了。”    祝笛澜直直地盯着他的侧面。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意思,应对也倍感轻松,“哪有这么快,我拿博士还要两叁年呢。”    “说久也不是很久。”    祝笛澜微微挑眉。    车子驶向新湾公寓的街区,何征铭看看四周,“这地段不便宜吧。”    “嗯,我住的小房子,就负担得起。”    “那也够呛,祝小姐还没工作,奖学金可以支撑你到这种地步吗?”    “这一地段的房子,算不上多贵,但房东都很挑。说起来要谢谢廖教授,他给我做担保,帮我找的这里的房子。”    何征铭放慢车速,“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在哪里?”    “这里不允许未登记过的车辆进停车场,不好意思,何督察,您只能停在马路边。”祝笛澜抱歉地指指前方,“那边可以停。”    “可以,”何征铭缓缓朝路边驶去,“那天,你见过我弟弟了吧?”    “那是您弟弟呀?”祝笛澜故作惊讶,“我当时真没认出来。”    “我们兄弟俩不相像,”何征铭停好车,“他说他见过你。”    他脸上的笑意全无。祝笛澜好奇地看看他,露出浅浅的温柔笑意,“是吗?在哪里?”    连分毫的心虚都没有。她的笑容大方又迷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眼里尽是魅惑。    何征铭微微眯眼,神色更加暗沉。他忽然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在哪里。    他当然可以直接指责她,她所有的神态话语都是骗人,都是演戏。她见过何征闻,也见过凌顾宸。    可是就算他说出来,她也会带着这样无辜的笑容,毫不心虚地否认。    她心知肚明他要在套她的话,他也对她的谎言一清二楚。    两人互相知根知底,却依旧不肯放弃表面的戏码。    “他说是学校里。他觉得你很漂亮,看一眼就记住了。你可能没看见他。”    “是吗,替我谢谢他。”祝笛澜温柔地笑,两眼似乎弯成月牙。    “我会告诉他,不要痴人妄想了。”何征铭侧身看她,“凌氏集团的董事长看你一眼就追着你要电话,哪里轮得到他。”    祝笛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她微微扬起下巴,“这倒未必。”    何征铭再烦她这副傲人的面孔,也不得不承认,她非常清楚自己的美貌,并且所有的表情都运用到极致。    “其实,与他们相比,”祝笛澜轻轻咬住下唇,“我会更喜欢何督察这样的。”    何征铭一愣。    祝笛澜的笑里忽然满是娇羞,她贴到他身上,熟练地吻住了他的双唇。    何征铭没料到这一招,愣了几秒,就往后躲。祝笛澜好似打定了主意逗他,挂着他不肯松手。何征铭的手一挥,打在方向盘上。    一声尖利的鸣笛打破这个氛围。祝笛澜才松开他。    她的笑里满是娇羞与风情,有着可怕的蛊惑人心的魅力,“我马上就回来。麻烦何督察等我。”    她悠悠然下车离去。    何征铭咬咬牙,暗骂道,果然是个鬼话连篇的狠角色。    何征闻告诉他时,说过“这个女人不好对付”,但具体又说不出什么。    现在何征铭终于感觉到,这所谓的不好对付是什么。她不过轻轻松松几句话,就带着压迫感。仿佛她永远是那个胜券在握的人。    追求    一背对着他,祝笛澜的眼神已然冷若冰霜。    她匆匆回家打算换掉衣服,进门就看见凌顾宸坐在吧台边。    “你不要在这里等我,”她抱怨,“你知不知道何征铭非要跟着我?”    “你难不成还随便带人回家吗?”    “他现在在查我,今天就是故意的。你离我远点。”    凌顾宸不听这些,他轻轻拉住她的衬衣,垂眸温柔地说,“我看看,是不是烫到你了?”    他的温柔让祝笛澜一愣,她轻轻“嗯”了一声。    “对不起。”    “你就是故意的,”祝笛澜气不打一处,“做戏做成这个样子,嫌你名声还不够臭啊?”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我要是这样子追你,你都不肯给电话。”    “给什么电话,给你一巴掌都算轻了,”祝笛澜拍拍他的手,表示不想离他那么近,“你这幅样子,比沁还恶劣。开口就是’我很有钱',他都没脸说这种话。”    “也对,你跟沁从一开始就不来电,你就是不喜欢他那样的。”凌顾宸逗她,“我怎么表现,你肯给电话?”    祝笛澜微微皱眉,“你今天发什么神经。”    凌顾宸忽然环住她,没有说话。    她着急忙慌地挣开,“我得赶紧换衣服,何征铭在等。”    凌顾宸跟着她,慢悠悠踱步到衣帽间,倚着墙壁看她。    “对了,他今天为什么忽然传唤你?”祝笛澜边翻衣服边问,“什么事这么严重?”    “不严重。”    “怎么可能,没找到理由,他哪里能让你坐在警署审讯室里。不严重的时候,他带人去你办公室等都等不到你。”    “我提供了小部分资金给盛田集团,他们的洗钱丑闻出来以后,供资方都要接受调查。对我来说是小事。”    “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嗯,他不会拿你怎么样,”凌顾宸看着她对自己做出“送客”的姿态,故意站着不走,“你不用怕他。”    “盛田集团的事,不是他弟弟何征闻捅出来的吗?”    “只是怀疑。”    祝笛澜瞪他,“你还站在这里干嘛?”    凌顾宸不出声地笑。    “出去!”    凌顾宸这才转身走回客厅。身后的门“砰”得一声关上。    祝笛澜换了件浅灰色的修身连衣裙,她理理头发,拿着口红补妆。    凌顾宸又凑过来,“干嘛穿那么漂亮?”    “你非要答应书惠,把我卖了录节目。我只能穿漂亮点